顾之。

忘了我这个爬墙的人渣吧!下次再见定是别的坑里一会了!

有星辰浮于尘嚣之上

FGO萨莫,和前两篇同一世界观,有一点关联,不影响独立阅读。


黑体部分引用自安徒生,致敬。


自娱自乐产物。


地上躺着一朵萎谢了的、残破的栗树花。教堂里的圣水没有力量使它恢复生命。人类的脚不一会儿就把它踩进尘土。

 

直到很久以后萨列里仍然会想起那些日子,想起那个冷到透骨的冬天,那个冬天风霜凌冽,冷得毫不拖泥带水。那天的他转过一个不常去的拐角,猝不及防闯入眼底的是一具小小的尸体。她脸颊白皙,衣衫单薄,蜷缩在一个有杂物堆砌的角落,未塞严实的报纸从她的领角露出,留在风中哗哗作响。于是萨列里蹲下,拂去那女孩眼睫上的雪霜,他叹了口气。往上看,灰暗的雪云中似有无数针般的冰晶碰撞,摩擦声,呼吸声,风声,一同混成最后的死寂。于是他想,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安静了,也许是因为音乐之神抛弃了人间。

那时的他失去了他的室友,只得孤身一人面对空屋。屋子里除了他,就只剩下了他室友留下的那些书和笔记,他知道他的室友再也不会回来,但还是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收拾了他的那些东西。剩着一半墨水的钢笔,写到一半字迹开始歪斜的纸张,潮声。他把书本和笔墨都收好,把门窗关严,把窗帘拉紧,于是连潮声都没有了,寂静与灰尘彻底淹没了他。

 

但是那天到来了,后来他把那些天的记忆一遍遍回想,揉住每一个音符一次次回放。雪云中冰牙的研磨,风的低语与咆哮,潮声的呢喃。还有,还有,琴弓颤抖着拉开琴弦时的那个乐音。如坠大梦,他后来想,只有这个,这是尘嚣之上唯一的星光。

 

 

萨列里下班归来,携疲惫满身,他提着一份制式食品,入屋,关门。昏暗的光里看不到尘埃飞扬,因为连光线都是沉重的。他的鼻尖呼出一口气,嘴唇却抿得紧,他沉默着打开微波炉加热食物。空气是浑浊的,没有风。他坐进沙发里,肌肉得了休息却不曾放松,脊梁依然是挺的。他把脸埋进手里,不去顾及额边碎发,他在等待微波炉的一声惊铃打破寂静。

他试图让大脑放空,但是思维的触角不听使唤。他发现自己在不受控地想念他曾经的那位室友,那是个在这个时代为数不多还具有活力的人,他也想念他室友后来带回来的那个男孩——不如说是羡慕。那时候他的耳朵里还有声音,有人的低语,书写的沙沙声,喉咙里哼出的几个音符,笔尖磕碰到墨水瓶底的脆响。短短几天。后来声音都消失了,只有他留下来。而他现在坐在同一个位置,却再找不到放松身体的方法,他的思维是紧绷的,身体也紧绷,这里不像是一个用来休息的角落,太安静了,安静的如同死亡。

他的室友离开时为他留下了一架小提琴,摆在稿纸的上方,保养得很不错。就在最显眼的位置,他的目的不言而喻。

萨列里思考了很久,还是把它收了起来,也不因为什么,只是因为——忙碌的时代里,无暇欣赏星光。

 

 

铃声响起了,与之结伴的是轻轻的叩门声。微波炉提示音刺耳的尾音散入空气,叩门声却坚定,一下又一下,踩着节拍。萨列里等了一会儿,方才起身。疲惫正层层叠叠地侵入他周身的每一个细胞,血液循环流动,却只将浑浊的空气送入了大脑。他太累了,所以没了应有的戒心,他即没看也没问,直接开了门。

下一刻他感到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,脑中如雷轰鸣,下一刻他又如坠冰窟,觉得周身肌肉都在紧绷着僵硬,口中舌如石,他张了张嘴,什么都说不出,什么也做不了,他觉得连灵魂都离开了自己。——所以他只是呆呆的,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不速之客。他本不应该在这,萨列里心中残存的理智嘶吼,他本不应该在这!沃尔夫冈·阿玛得乌斯·莫扎特!他本不应该在这,他应该,他应该……他应该已经死了!

但他还是想哭泣,也想大笑,甚至想歇斯底里地逃走,他的泪腺不受控地泌出泪液,他的嘴角却抽搐着上扬。似笑非笑,满面泪流。门口的那人饶有兴趣地瞧着他这般表情,许久,或许也没有多久,莫扎特开了口——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该死的熟悉,他竟然还该死地微笑着。他摊开双手,说:“嗨,亲爱的萨列里,我知道你很想念我,我们也确实该好好叙叙旧。但你看,你家门口实在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……亲爱的安东尼奥,你不准备让我进去吗?”

 

 

“你到底是谁?”萨列里问,他颤抖的双手在打碎了一个杯子之后终于成功倒出了两杯热茶,他把一杯放到那人前面,长着他熟悉的那张脸的人已经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家最舒服的位置,他的手腕依旧使不上力,所以杯子的底部与桌面发出了沉重的碰撞——他如同毫无知觉一般擦去了溅到手上的滚烫茶水,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现那个人正在盯着他看。他不是——他不是莫扎特,萨列里自暴自弃地想,但是他那么像阿玛得乌斯,这些讨厌的家伙,从来不会在别人难堪时转开目光。

“如你所见,我是沃尔夫冈·阿玛得乌斯·莫扎特,大师——你不是在见到我的那刻就该知道问题的答案了吗?”莫扎特轻松地笑了起来,捧起茶抿了一口,立马被烫得吐舌。“咳,咳。好吧,我们来把这件事理一下。我不是亡灵,我也不是恶魔,我不是某个超现实的存在,虽然我确实死而复生,在某种意义上。”他顿了一刹,观察到萨列里并没有抬头看他,但是他握着杯子的手指正在越握越紧。他的语气又轻松了几分,如同他们曾经聊起春天的酒时的那样,在旧时代,在还有太阳的时光,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。“——我以为你知道。大师,你知道那是一项什么技术的。你知道的,不是吗?”

沉默如炸弹坠地般爆开。萨列里垂着头,因为他觉得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。他的双手颤抖得厉害,但这次是因为用力太重。他的浑身都在哆嗦——玻璃碎裂时发出的是极清脆的声响,他把杯子狠狠甩在了地上,不顾玻璃渣四处飞溅,他的表情扭曲得可怕,但是莫扎特毫无惧色,他又拿起那杯茶抿了一口,翘着腿,满不在乎地晃荡,哪怕萨列里的表情扭曲到似是想上来掐死他,何况他似乎真的在全力克制自己那样去做。

萨列里用最后的冷静开口,声音是满含痛苦的嘶哑,他问:“……是梅林做的?”

莫扎特轻快地回应:“是的,是他做的,但是你可别去找他麻烦啊?要知道,我可是偷跑出来的,趁着吉尔伽美什死了。你要是去找梅林算账,我的麻烦可就大啦。“

 

 

那天的萨列里彻夜难眠。他给莫扎特收拾好了房间,然后落荒而逃地甩上了自己房间的门。他整晚都在自己的床边踱步,眼底血红,呼吸粗重,头发被他自己揉成乱七八糟的一团。莫扎特的屋子一晚上都毫无声息。萨列里孤身一人在无边的痛苦里挣扎,他当然知道把莫扎特拽回人间的是个什么技术,因为他也有参与这项技术的研发,他也是那些人的一份子,他是恶魔的同类,他是共犯。但是他竟然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,当初是梅林邀请他转行——梅林这个恶魔!他痛苦地想,揪着头发撕扯。但是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响起,语气越来越坚定,声音也越来越大。那个声音说:“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?你答应梅林的原因不就是这个吗?不是你想把他带回来的吗?”

就算找出千万个理由,找出千万个借口,他也骗不了自己的心。于是他近乎崩溃地对着那个声音说:“是的,这是我想做的,但是我没想到真的会这样,我没想到那些人会对他下手,我没想到这种事情真的能成功……。我做了什么啊……我把这个不属于人间的精灵绑回了人间!又一次!我让他再次体验这世间一切痛苦!还是在这个!在这个时代!这个时代没有人需要他!除了我自己!”

那个声音几乎是在嘲笑了,因为他用了冷静过头的语气,他说:“是的,你明白了就好,他在这个时代里毫无意义……除了你,没人需要他的音乐。只有你还在需要着他。他也需要着你。这正是你想要的……你唯独不能否认这一点。”

萨列里沉默许久,疲惫地喃喃:“真不敢相信我做出了这种事……”

他看了一眼钟,天快亮了,他心里的声音没再回话,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也毫无声息。

 

 

第二天的萨列里强撑着去上班,他走之前鞠了一把冷水泼在自己脸上,然后带着满脸的水珠往镜子里头看。镜子里的他眼眶乌青,嘴唇苍白,带着通宵之后特有的糟糕脸色。昨天晚上闹钟快响的时候他才躺在了床上,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疲累,但他的精神依旧亢奋——绝望的亢奋。头脑充血,晕眩,但是无法放松。他甚至不敢相信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境,因为有变故砸在他一成不变的生活里,将现实扭曲成了印象派的油画。

他带着满心自弃悔恨和痛苦出发,走之前他写了张纸条,压在他昨天没吃的晚饭下面。他告诉莫扎特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,告诉了他下班的时间,告诉了他不要乱翻他的东西,告诉他——一切等他回来后再说,等他回来。

 

 

然后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整天,过度的疲累堆积成堡,就算是被风雪吹了满头也唤不回他清醒的思想。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,每一步都像是在飘,周围的一切都如同梦境。中午的时候,他实在困得受不住,就趴在实验台上睡了一会儿。他迷迷糊糊之中梦到了曾经的记忆,梦到了旧时的阳光。他在那个机场,敲着琴键,有阳光从穹顶打下来,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模糊成了低语呢喃,周围的一切颜色都模糊成了斑斓的色块,周围的一切人一切事都与他没有关系,那时,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。

也确实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,那人看着睡着的他默不作声,他是梅林,如果萨列里现在醒着的话,就能看到他和之前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,这是不正常的,因为吉尔伽美什死了。但是萨列里睡着了,于是梅林附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,说完他就起身离去,不管这句话是否真的入了他的梦境。

他说,于是梦里的莫扎特也说:看来你在这里。

 

 

萨列里下班回到了家,他拿着钥匙开门,抬手,又顿住。他犹豫了一下,先敲了一敲门,凝神听了一下屋里的动静,但是他什么也听不到。他想起这屋子的隔音非常好,于是他只得屏了一口气,自暴自弃地做了一下心理建设,然后打开了门。

他放出了音乐,猝不及防间小提琴美妙而平衡的音色就闯进了他的耳朵,他听到了春天的声音。那是曾经的春天,有新发的芽,刚烤的蛋糕胚,维也纳咖啡香甜的气息,他也听到了春天的雷雨,带着冬天未散干净的冷,乌云压城,大雨携带雷声倾盆而下,打湿了接骨木上新出的芽,露水勾勒出新生草叶的茎干纹路。然后是阳光,是黑云之后倾泻而下的阳光。他忘了关门,他维持着他扶门把手的动作,一动不动,他觉得有神圣的火焰在灼烧他,觉得他蜷缩着的那片黑暗被阳光撕裂。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小提琴丝弦颤动的完美音色,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音乐,自从——自从莫扎特死了,音乐之神就抛弃了人间,这是护佑人间的最后一位神明,他离开了,于是灾难就来了,活下来的人们只为活着而活,活下来的人们再也没有敬仰艺术的心。

萨列里的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,他看到莫扎特把这间屋子所有的灯都打开了,他站在灯光的交汇处,他脊背挺直,一如昔日他站在舞台中央。他看到莫扎特拉开了窗帘,打开了窗子,还放潮声进屋。潮声沉默着起落,正为他的音乐欢呼。

 

    “Bravo.”他也喝彩。

 

 

阿玛得乌斯是个混蛋。萨列里曾经这么笃定地认为,到了现在,这个观点也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。他这样一个人——用糖汁做燃料,用灵感做木柴,用己身点燃火种,快乐得没心没肺,好像他的一生只是为了音乐而存在,纯粹得让人嫉妒,又比谁都更勇敢。

到莫扎特要死的时候萨列里还在想,这样的人到底来这人间做什么呢?人间有什么是可以吸引他的呢?他这样的人,本该如星辰般浮于尘嚣之上,为什么要来世间体验这凡俗的痛苦呢?

曾经他握着莫扎特逐渐冰凉的手时那样想,这个精灵来这世间走了一遭,也许是因为他不太满意,所以他现在回去了。

只在人间空留下星辰的传说。他这么想。

 

 

吉尔伽美什死去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,说得夸张一些,之前以乌鲁克为核心的社会之所以能够维持下去,至少有一大半是吉尔伽美什的功劳。现在他死了,有些东西还在继续,但有些东西已经停滞了。萨列里的工作还未停止,所以他仍然得按时上下班,他能隐隐感受到人群之中弥漫着的让人焦躁的气氛,他能感觉到,但他无计可施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梅林了,而且似乎很久也没人见到过,有人说他离开了乌鲁克,也有人说他死了。

虽说这个想法让萨列里本人有些不安,但他还是隐约有种感觉,他觉得——梅林是不会死的,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来源。

 

 

萨列里从新闻中得知,自吉尔伽美什死后,社会的犯罪率提升了几个百分点。这是理所当然的,但这就意味着萨列里下班之后需要尽快回家,事实上,他很乐意这样做,而且他也告诉了莫扎特让他不要出门,莫扎特稍有抱怨,但是令人意外地有乖乖听话。托了莫扎特的福,萨列里找到了能在这个艰苦世间活下去的办法。——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存活,但萨列里并不属于这一类。对他来说,浑浑噩噩地活着更像是一场无止境的噩梦。托了莫扎特的福,他翻出了弃用已久的笛子和小提琴,重新画了五线谱的稿纸,重谱了昔日没有写完的乐章。莫扎特的音乐洗去了他阻塞他耳朵的浮尘,让他回忆起曾经的日子,曾经的日子里有阳光,有清泉,有夜晚玫瑰幽暗的芬芳。他曾一度忘记这些,他的耳朵被寂静掩埋,他的回忆满是尘土。但是莫扎特来了,虽然冬天还未过去,但是厚重的云层之后已经透出了阳光。

他几乎习惯了莫扎特的存在,他几乎要忘记了莫扎特身上的咒印。他每天下班归来,总是能听到新的乐章,音乐唤醒了他的记忆,他回忆起曾经的生活,也认清了现在的生活。他找回了曾经与莫扎特的那种相处方式,被他那种极耀眼的生命力感染,如光普照。于是他和莫扎特在一起时也感受到了单纯的快乐,如同源自心扉的清泉,澄静又纯粹。

但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,萨列里独身一人的时候,他又痛不欲生。因为他是知情者,他明白莫扎特身上的咒印是什么东西,他知道无药可解,他知道莫扎特的第二次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,而这是他造成的,他无法逃避。

他内心的声音又说话了,反反复复地提醒他,每一遍都是一样的坚定,却一遍一遍变得更为急切。他说:这是你造成的,是由于你的私心,这是你的错。

他就一遍遍地回答那个声音,也许只是附和,他一遍遍地重复:你说的对,这是我的错,这是我的私心,这是我的罪。

 

这是我的罪。他重复。

 

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潮声沉默着上涨,一如千百年前的那样,而星光始终浮于云层之上。

 

 

后来有一天有人拉他去地下酒吧,酒精总是人们需要的东西,不管在什么时候。绝大多数人都渴望着酒精带来的短暂麻痹,尤其是在现实已经糟到没法更糟之后。萨列里本人对此没有太大兴趣,但是他还是来了,因为前一天他跟莫扎特说起这事的时候,莫扎特怂恿他去。莫扎特这么告诉他:“你该去看看,因为那里还有钢琴呢。“

萨列里心里一震:“你怎么知道有钢琴?“

莫扎特哼着小曲不说话。

萨列里溢到喉咙口的教训滚了几圈又咽下,他明白莫扎特做了什么,就像他也深刻地明白自己没有什么批评教育的资格。——他没有资格。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,沉默了好半晌,最后吐出的也就四个字。他说:“注意安全。”

他不确定他真的有读懂莫扎特听到这话时望向他的眼神,因为他最终逃开了目光,因为他心底的声音念念叨叨,声音越来越大,内容却单调如海潮上涨。那个声音说,这是你的罪,这是你的错,你没有权利去束缚神明之子,他是自由的存在,他是最后一位神明。

他对他心底的声音说,你说的没有错。

他在那一刻终于鼓足了勇气,或者说,放下了什么东西。所以他跟着他的同事来到了这家地下酒吧,去看那架也许是世界上的最后一台钢琴,他看那个神之子,站在酒精氤氲的酒吧中央,站在在人们的低语声中,站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。他弹起了琴,他的手指触碰到琴键的时候一切声音都默然沉寂。他的琴声中蕴着夜晚遮不住的灯火通明,蕴着金色舞厅中往来低语的繁华,蕴着女伴耳后的一抹暗香。他的周围尽是看不清面目的男男女女,但萨列里视线的焦点滤去了周遭一切事物,唯有莫扎特本人,他和他的钢琴,他和他的乐曲,似乎都在吸引光线,或者说,他已经成了光源,成了光明本身。

一曲终,莫扎特站起来行礼谢幕,周遭是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。莫扎特的身边都是人,但他唯独向着萨列里的方向遥遥地看了过来,然后他笑了。萨列里明白他目光中的意思,他在说——你看啊,萨列里,看到了吗?音乐是不死的。

他在说:你明白吗?萨列里。你活着,人类活着,艺术就活着,我的音乐也就活着。

他在说:只有这个,只有这个才是最重要的。

 

 

一切热忱、快乐、痛苦,甚至身体的活动,据许多学者的说法,都不过是神经的搏动。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具弦乐器。但是谁在弹这些弦呢?谁使他们颤振和搏动呢?精神——不可察觉的、神圣的精神——通过这些弦把它的动作和感情表露出来。别的弦乐器了解这些动作和感情,它们用和谐的调子或强烈的噪音来作出回答。人类怀着充分的自由感在向前进——过去是这样,将来也是这样。

 

 

那天晚上萨列里终于安稳地入睡,他梦到了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的事。那时阳光从火车站的穹顶上倾泻而下,他的脚边是大包的行李,他要到音乐之都去。车站有一架钢琴,他找不到休息的位置,但是离他的火车出发还有很久,于是他就坐在了琴凳上,开始弹琴。最初没什么人注意到他,但是很快就有很多人围在了他的周围,他还记得他右手边的不远处有一个孩子正拉着他的母亲,他们都在听他弹琴,而乐曲渐入高潮。这时有人坐下来了,准确无误地踩中了他曲子中的每一个关键节点,但是那人的那部分更为欢快,或者说更为快乐,被这种快乐感染,萨列里也不再去看周遭围观的人了,而是全心全意投入到乐曲中。

一曲终止,掌声雷动,他看向身边靠着他坐着的那位弹琴人,他还是个少年,有阳光般的金发,他站起来对着周围的听众行了礼,游刃有余地微笑,然后转过了身,对他说了话。

那少年对他说:“你好!我是沃尔夫冈·阿玛得乌斯·莫扎特。“

 

那时阳光从他发顶洒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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